该内容已被发布者删除 该内容被自由微信恢复
文章于 2023年5月1日 被检测为删除。
查看原文
被用户删除
其他

艰难的一生30•走后门

赵原野 鹰眼观新 2023-05-01

作者:连传浩。

鹰眼观天涯,每日新闻时评。

防失联,加微信yygtya。

小学开学的第一个周,一眨眼就过去了。

正月十四的上午。王金汉说:“从初八到今天,已忙了七天了。明天又是过月半,从今天下午起,就休息一天半吧。”

回来吃了中饭,我问春环:“队里今天在做什么事?”

“你问队里干么事,与你有什么相干?”

“我好去出工。”“不上学?”“放一天半的假。”

“队里这两天也休息,明天还要休息一天。不休息也不去出工,那是哪个规定民办老师星期天要回队出工?”

“没有哪个规定,我是看刚进学校,做一天还累得倒人?这样,跟队里的关系好一点,以免今后将工分靠少了。”

“那下个星期日再说。你妈今天上午来和我说了半天,叫我和你一起去为清浩跑一下路子。”

原来,是为弟弟清浩读高中的事。正月十六,十一中的高中部就要收高一的新生了。

今年,小学决定将学年制还是恢复到与文化大革命前一样,还是七月份毕业,九月份入学。

可是,初中,高中仍然是文革中的新学制,所以,清浩他们这一届的初中生,在农历旧年底就毕业了,新年的正月十六,读高一的新生就要去报到。

这几年,要想读高中,靠的不是考试,是由学校推荐。而推荐,是贫下中农优先。遗憾的是,只有优先,没有“优后”。说白了,就是进高中的,全部都是贫下中农子女。

连贫下中农的子女都还有大量的被拒之高中校门之外,哪里还有指标对其他成分的子女“优后”的呢?



为此事,横店公社教育界的老师们都知道,冯浩在桥咀中学当校长时做了一件掉得大的事。他后来与我酒后忿忿不平地详细谈了这事的经过。

冯浩的家庭,是新春大队有名的困难户,即使他年近三十婚后成家,也是困苦不堪。

一次,冯浩冒着严寒和大雾,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的眼镜到后湖去挖藕,他由张家咀走小路下湖时,见路边很浅的水中有不错的藕荷,就打算挖一点算了。

正挖着,从张家咀方向来了一个人,雾也散开了,此人老远就边跑边叫,说这是他们队的藕。

冯浩闻声站起一看,果然是藕塘。来人气势汹汹地走到塘边距冯浩不远,一下子定住了:“冯老师,是你?不认识我?我是桥咀中学×班的×××,你不是教我们班的数学吗?”

冯浩回过神来:“哟,是你,……早上这大的雾,我的个鬼瞎眼睛怎么把这里当了后湖呢?我起来,我走,我走。这怕也有十几斤了,算了,我回家。”

“不,冯老师,莫回家,我帮你挖。”

“那怎么行?你不是说这是队里的藕吗?”

“不是在这里,我帮你到后湖去挖。”

“这个藕塘是队里叫我家照管的,快过年了,队里昨天放干了水,过一会,队里的人都要来挖的。你挑着藕下湖去,我把你挖的这个凼子还原一下,我随后就下湖来帮你挖。”

这半天,师生二人,一边挖一边谈家常,学生对冯老师的家境很同情,挖起藕来更是使劲。

十五六岁的男孩,还有点劲,加之又生长在湖边,从小在后湖跟着大人混,挖藕弄鱼都很内行。不到中午,他俩就挖了五六十斤了。

冯浩笑道:“有了,有了,再挖就跳不起了……”

“那怎么行,冯老师,你要是挖累了,就上去休息,我来挖。”

冯浩上去抽了一只烟。这孩子也真懂事,他见堂堂的校长抽的是大公鸡的烟,就装作没看见,背对着冯浩,挖得更快。

抽完了一支烟,冯浩就开始捡藕,收拾家伙,准备回家,“强迫”这个学生起来了。学生替冯浩挑着藕,回家路过张家咀时,非要叫冯浩到家中去吃中饭。

拉扯之中,冯浩“生气”地说:“你这不是出我的丑吗?这哪里像个老师的样子呢?”

又缓和地说:“像你这样帮我,就很难得了。今后来你家走访,再吵闹你家,好吗?”

学生见说到这份上,才将挑子让给冯浩。

刚走了一段路,学生在后面追上来了,他用一个袖笼子包着两碗小鱼,放在冯浩的担子里,说是他爸昨天放藕塘里的水捉的鱼,没有花钱买,只是鱼太小了点。

后来在推荐读高中时,冯浩自然不会忘了这个学生,加之这个学生在班上的成绩也是在前几名。

可是几位任该班课的老师都为该生惋惜,因其家是地主成分。冯浩果断地说:“这个学生坚决要推荐上去,出了问题我负责任。”

他认为,一个校长,难道这点权力也没有?就管他冒不冒风险,将该生的名单填进了推荐生表,而且将入学通知书也发给了该生。

一个学校的校长,想将个个老师都接交好,那是根本不可能的。有一个老师的孩子,因品学兼劣,没被推荐上,但他是贫下中农,于是将此事告知文教组。

张组长是个高人,他与冯浩关系不错,加之自己也是地主成分,不然,不会从县公安副局长的位置,今天坐在这里。

敷衍了这个上告的老师后,就对此事不了了之。

可这个老师也不服气,见冯浩专权推荐的那个地主成分的学生已进入了横店高中,就又上告到了公社的人武部的干事李勇,李勇分管教育,又与这个上告的老师沾亲带故。

李勇的性格,人们当面赞他是“敢于斗争”的李大炮,背后骂他李土匪。李勇一听有这样的事,这是个路线问题,就带了两个人来到桥咀中学,要冯浩去十一中将该生清退。

冯浩据理力争,除说了该生的品学都符合推荐条件外,又声明:像这样的学生,推出去,就扩大了阶级敌人的力量;收进来,就瓦解了阶级敌人的力量。

李勇又开始放炮了:“你不清除这个学生,就处分你。”

结果,冯浩被处分了,由桥咀中学的校长降为该校主任。因为并没有文件规定:非贫下中农子女完全不能推荐。否则,不说冯浩降职,恐怕连饭碗都难保了。 

桥咀中学的冯浩,有那个勇气,结果被处分了。左港中学的校长陈同发,没那个勇气,当然不会冒风险。

吴四玉、王巧珍曾都说:“你弟弟要是凭考,那读高中是稳定的。学习成绩又好,又是校团支部的干部,每次出墙报,能写会画,班主任总是将他的作业给我们看。我们虽是贫农成分,但成绩是差,没有怨言。可像清浩这样的同学,真是可惜了。”

发了通知书的同学,已提前去报了名,后天就正式报名了。见春环这样一说,我也心急如焚。

为这个鬼成份,也不值添了我多少年的烦恼,多少事的烦恼。而清浩,他年轻我十岁。

看得出,他除在学校活跃外,回到家,农忙在队里出工,总没别的年轻人轻松,总有一种压抑感,说话做事总是谨小慎微。

如果他读不成高中,我真不敢想象他回队出工,对我们兄弟俩的命运如何?如何去帮助他渡过该渡过的难关?

跑路子,今天下午就去跑路子,不然,后天一正式开学,就迟了。



去找陈同发,我想都没想。不说文志炎为弟弟读高中与陈同发吵了一架,即使文志炎找陈同发没有碰壁,我去找陈同发,那是糟蹋了话。

我问春环:“去找桂长元怎么样?”

桂长元,是公社二把手,弄个把学生读高中的指标,或写个条子,照说十一中的闵克华要接收。

我是闵克华校长的学生,他对我这个唯一的姓连的学生印象也比较深,有个公社副书记的条子,也好说一点。

提起桂长元,他和春环是多年没有走动的老表关系。桂长元是个孤儿,比春环大八九岁。曾得到过春环的祖母和外祖母不少的周济。

桂长元只好用给这两家放牛的形式回报。因此,十四五岁的桂长元对五六岁的春环有很深的印象。 

1970年的一天,春环抱着大儿子卫卫去横店医院看病,坐在门诊室排队时,春环见一男子将挂号单放在医生的桌子上,上写着桂长元,春环脱口而出:“你是桂长元?”

桂长元一笑,意思是公社干部还有同名的?春环不知他是公社干部,就问:“是宋家店桂塆的桂长元?”

于是就攀谈起来,当桂长元确信了春环就当年的个小丫头,临走时说:“你嫂子在横店小学教书,我家就在小学。”

他还说出了自己爱人的名字,叫春环有空去玩。

后来,春环因弄一点煤票呀,买一点粮店的便宜糠喂猪呀,提点糯米或汤圆粉子什么的,去找一下桂长元批个条子。

他的爱人也留春环吃过一次午饭。就这样,一直走动到现在,但我一次也没找过桂长元。

当我和春环提着礼物去横店,路过中学旁边的时候,左港中学教英语的女梅老师说:“连老师,你弟弟回生产队出工太可惜了,人家都在跑,你去给他跑一下路子唦?”

“我又没后台,去找哪一个呢?“

“那也不能将这好的伢搞抛荒了。那就把你教民办的缺份让给他,你再孩子也那大了,还怕么事呢?我是看你弟弟跟我的大儿子玩得好,才说这些话。”

我忙说:“谢谢你的关心,那我去找闵校长试一下再说。”

看来,清浩的老师,清浩的同学,都在关心他。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?

可这大的事情,搞得不好就是个路线问题。桂长元敢批条子吗?这真是“上山打虎易,开口求人难”啊。

但我还是跟春环硬着头皮来到了横店小学。

找到桂长元的爱人,她说桂长元在开山洞的高渠水利工地,明天过节气也不会回。我俩只好沿着铁路向前驱大队赶去。

来到工地,都是青年社员在挖河挑土。我刚一进指挥部驻地村头,一喜:“要武,你怎么在这里剥狗子?”

要武一看是我和春环,忙说:“你俩怎么逛到这里来了?有运气,有运气,等会和我们一起吃狗肉。”

“你这是搞的么玩意?”

“么玩意?你传浩要是不进学校,还不是来了。大队的青年人都在这里挖高渠,明天是过节气,又不准放假,就去买了个狗子,算是在工地过节气。你俩到底来干什么?”

我向他说明了来意,担心地问要武,这件事能不能麻烦桂长元?

要武大大咧咧地说:“小事,小事,莫说得神秘吓死人的。桂书记不信那些邪,读书又不是去做坏事。我总是跟他打嘴巴仗,去,去,去,他要跟你办的,转来吃狗肉,不来不像人。桂书记在山北面进水的那个洞口。”

“谢谢,转头我们实在不能来了,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望我们快回去。”

经要武一说,果真很顺利地找到了桂书记。他正拿着一把锹,看着挑淤泥的社员们。

春环一走近,喊了一声长元哥,桂书记一扭头,见是春环,又向我望了一眼。

我递烟,他摆手,我就立即自我介绍:“这几年,我们家的不少困难,得了你的帮助,明天过节气,今天说去你家感谢一下,你不在家。”

他听此话,大概也明白了我是谁,笑着说:“有什么事吧?”

不愧是当官的,知道我在绕弯子。我见他开门见山地问,也就开门见山的答:“我在大队里教民办,我弟弟刚中学毕业,没被推荐上读高中。他成绩又好,又是学校的团干部。”

当然,我不会说出我家的成份。就是今后追究起来,桂书记又没有问家庭成分,我也没冒充贫下中农。

果然,桂书记一句也没多问,只是解释了一句:“闵克华叫苦,主要是教室不够。好,我过两天回去跟闵克华说一下。”

“后天就开学上课了。”

“那怎么办?写个条子,我连纸笔都没有。”

我一喜,忙说:“我带来了。”

他接过笔和纸,问我:“读书的伢叫什么名字?”

我说给他听清后,他打开我的个本子,写上“闵校长:请收下高一新生姜清浩入学。桂长元 ×月×日”。

初次见面,见他如此爽快,我还想说几句感谢的话,他说:“还有这远,快回去吧,我也要回指挥部有事。”我们就走了。

回家的路上,天也快黑了,但一点也不急着赶路。没来时,心里紧张得怕来,想不到如此的顺利,但谁又敢事先预料到难事开口求人也容易呢?

回到家,我立即将条子送往清浩。没等我将条子拿出来,见清浩和我母亲也很高兴,好像事先知道了我已跑成了一样。

原来,张士珍老师也弄了一份正式的入学通知书给了清浩。听母亲笑着说,张老师比我们一家人还着急一些。

这也是啊,清浩读初中这两年,学习是好,也协助学校团支部书记张士珍老师做了大量的工作,使张士珍年年被评为公社的优秀青年教师。

但是,你毕业了,这个“闲事”人家不管也可以。可她心里硬是不舒服,她可能不是像其他的人那样感到惋惜,可能是感到愧对自己的学生。

最令人感动的是,张士珍老师还安慰我母亲,不要为她担心。她说她这不是像冯浩那样独断专行,她弄来的这份通知书完全是正当的手续。

果然,不久之后,张士珍就升到了十一中,后来,她又升到县一中去了。

“上山打虎易,开口求人难”这话不假,但要学我弟弟清浩那样,不求人,人家主动给你解困,那才是真正难。

从此在家在外都不多话的弟弟,我服了他,也暗暗地学他。

关注鹰眼观新,看人间百态。

防失联,加微信yyguanx。

往期精彩:

旮旮旯旯新闻酷评(1.29)

省长的“故事”

你还记得这些场景吗?

他们是如何贩卖人体器官的?

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

文章有问题?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